溟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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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荀彧来看望曹操的时候，又是好几个春秋过去，山水间的小屋里只余一人了。

吃过几杯茶，寒暄了几句，荀彧终于说出了来意，“教主把奉孝葬在了哪里？我能去看看他吗？”

曹操引了他往屋后山上去，走了一时三刻才登上山腰。

山风呼啸，荀彧打了个寒战。

“冷不冷？我们就快到了。”曹操走在前面，七转八转绕到一处洞窟前，“里面更冷些，”他脱了身上的大氅披到荀彧肩上，“路也不平，脚下小心。”

洞窟内别是一番天地。

霜雪铺展开来，冰凌从洞顶倒悬，晶莹的颜色亮了眼。

“……这是？”

“华佗给奉孝治疗的时候就说过，要建一冰室，休养一年余，方可彻底痊愈。”

“后来张机医师也如此说。”荀彧道，“可是……可是奉孝已经去世了，这冰室又有何作用？”

曹操走在前面，苦笑道：“你来看。”

洞窟最深处温度极低，荀彧披着曹操的厚外袍仍觉得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里。

“什么——？”

石床之上是一块巨大的冰柱，缠了明黄的符文，透过厚厚的冰往里看，影影绰绰有着谁的身影。

“奉孝他……并没有入土为安？教主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
曹操道：“你觉得我过分了是不是？如果我告诉你，我将奉孝冰封在此时他还没咽气，你又会怎么想？”

 

那个时候郭嘉已经基本没了意识，软在曹操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太开。

告别的话早已说完，郭嘉甚至还听话地喝了最后一服药，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拖延时间。

“奉孝，还醒着吗？”曹操的唇在他耳鬓挨擦，声线低沉温柔，“还有话要与我说吗？”

郭嘉把脸往他胸口埋过去，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。

曹操道：“可是我有话与你说，奉孝。”

郭嘉的唇微微张了张，声音低弱如吐息，“……什么。”

“如果有机会，你愿意再次活过来和我在一起吗？”

郭嘉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眸子微微一亮，旋即又黯淡下去。

“那么接下来让我拿走你的术法力量好吗？我会将你冰封在雪洞内，等我找到救活你的办法，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。”曹操搂紧他，话语似带诱惑，“你愿意吗？”

张机说过，郭嘉这些年负伤太多，又不曾好好医治休养，加上寒毒长期蚕食寿命，身体撑到现在已是极限。

他当初提出了这个并非的法子，却并没有把握能替郭嘉延命。

更何况现在张机也已过世，再没有人知道这冰封之法是否还有其他的条件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但是郭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
冰雪的力量涌入体内，虽然不多，也足以将他自己彻底冰封。

他对曹操向来毫无保留。

力量被抽走之后，他就陷入了昏迷，任由曹操把他镇魂在冰雪之间。

 

“可是这么多年，奉孝他……”

“他不会死的。”曹操道，“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，哪怕我死了，他都有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
荀彧往手上呵了呵气，“教主现在找到办法了吗？”

“古语有云：鎏金入魂，冰雪化形。”曹操道，“说不定我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他回来。”他的表情很冷淡，看不出一点期待和兴奋。

这么多年，只怕他自己也不那么相信了。

荀彧道：“丕少主很好，大家……都很想你们。”

“是么。”曹操引着他离开了洞窟，“我会回去看看的。”

话是如此说，今日一别，又不知相聚时还剩几个故人。

 

春暖花开或许最是做梦的时节。

曹操真的露出了老态，两鬓斑白，腰也佝偻了。

院子里竹笋在雨后疯长，噼里啪啦了一夜。

万物生长蓬蓬勃勃，但是曹操一点都不高兴。

他甚至觉得无限春光扎眼得紧。

对于老去的曹操而言，每日上山去冰窟守望已经很不现实，但是越是春天，一见故人的心思就越是浓烈。

尤其是他今天觉得尤为气力充沛。

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。

“我已经老了，奉孝。”曹操气喘吁吁地在石床旁坐下，倚着巨大的冰柱道，“文若也不在了，如今的魏城没有半点归一教的痕迹，我们担忧的事情到底没发生，可以放心了。”

但是青山绿水共为邻，身边偏偏缺了你。

“你若实在乏了累了不想回来，就带我一起走吧。”曹操似乎回忆起了什么，喃喃道，“从前我万万没想到，等人居然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，早知就在成都你我换命，哪还有今日的麻烦？”

他费劲地直起腰，蹒跚地走了几步，“你看，我已经老成这样子了，来看你一眼都费劲，实话告诉你，我快熬不下去了。”

老了老了，说不定就寿数将尽了。

曹操把祭在石床旁的镇魂灯挑亮些，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。

“你小子真是乌鸦嘴，我这把老腰真是经不起折腾，许是年轻不老实留下了病根吧。”

他重新坐下，困意袭来之时，恍惚听见了融冰的声音。

“噼啪——”

简直像做梦一般美好，却又无比真实。

曹操看向冰封之处，惊喜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奉孝？是奉孝回来了吗？”

一片冰雾弥漫之中，依稀款款青衣。

那人带着初见时的神采，手拈霜雪冲他一笑，眼中是冰芒奕奕。

“孟德，好久不见。”

昔日的天字第一号魔头，从此在江湖上彻底匿去了行迹。

历史种种，皆成云烟。

 

纵得千金功业立，不敌江湖载酒行。

 

完

he还是be看你们怎么理解了0w0

感谢追文~

好不容易完结一个长篇，休息一段时间，开学前先不写东西了0w0

【没错我就是要沉迷剑网三hhhhhh】